王亨走在梁心铭的前面,梁心铭一出声,他心便高高提起来,待到梁心铭跪了,才重重落下。心想,也好,跪在外面就跪在外面吧。他原是想等祭典结束再公开的,看来梁心铭心思更缜密,不想入太庙,免得被人诟病。
他也出列,走到梁心铭身边,与她并排跪下,朗声道:“皇上,梁心铭乃微臣之妻,因遭受莫大冤屈,女扮男装科举入仕,犯下欺君之罪。微臣为掩护妻子,也犯下欺君之罪。今日特向历代先帝和皇上请罪。”
这说的够明白了!
靖康帝回过神来,目光炯炯地看着并肩跪在地上等待他处置的两位宠臣,神色意味莫名。
苏相看向王谏,似乎问“这是你安排的?”如果是,也太叫人失望了,这时机选得太差了!
王谏抢步上前跪下,跪在儿子和儿媳的前面,伏地叩首道:“微臣该死!”一副惶恐的模样。
崔渊见梁心铭竟在这时候公开身份,又惊又怕——他可是当年会试的主考官——喝道:“大胆梁心铭,竟敢扰乱祭典!谁给你的胆子?”
梁心铭道:“罪臣不敢,所以止步。”
崔渊道:“为何昨日不请罪?”
王亨抢道:“昨日不得闲。”
崔渊一滞,想起昨天这两个犯了死罪的人还在立功,梁心铭查处一窝子奸细,挖出了与奸细勾结的朝廷官员十几名,破了奸细往军中渗透的阴谋,他有些明白梁心铭的底气了,虽然请罪,却未必会被判罪。
苏相问:“那前天呢?”
昨天之前那么多日子不请罪,单单选了今日请罪,梁心铭到底依仗什么?苏熙澈很想知道。
皇上和其他人也很想知道。
梁心铭抬头,直视靖康帝,铿然回道:“罪臣是为了追查当年被害真相,才女扮男装科举入仕。真相未查明之前,罪臣怎能甘心罢手!待孟家母女伏法,罪臣又被卷入谋反案。这时候,罪臣更不能罢手。罪臣虽是女子,却也知晓国家大义,拼着罪上加罪,也要将乱臣贼子和奸佞铲除,再来向皇上请罪!今日祭典,乃是皇族和朝廷盛事,罪臣不敢擅入太庙,只好止步于太庙前,向历代先帝和皇上请罪!”说完,冲着太庙三叩首,然后匍匐在地。
王谏和王亨都觉得,梁心铭的机敏远超他们的预计,一人便抵住了所有蠢蠢欲动者。若他们替梁心铭辩护,则显露了私心,坏了梁心铭大义凛然一番话;若他们也高呼国家大义,又显得虚伪矫情,因为梁心铭不公开身份固然有大义,更有一份私心,那就是立功赎罪。
这时候,他们什么也不用说。
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。
所以,他们明智地闭紧了嘴巴。
现场一片寂静,落针可闻。
苏相也没了言语,垂眸静待。
崔渊也没了主意,看向皇帝。
靖康帝脸上依然喜怒不辨。
誉亲王则着急道:“皇上,梁心铭欺君之罪回头再处置,祭典不能耽搁,否则会误了吉时。”
苏相忙道:“请皇上起驾。”